“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一直都是全球医学生和医生心目中“圣地”级别的地方,在中国,其名自然也是如雷贯耳。巨大的名声之下,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完全有资格承载这份名誉的强劲实力。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连续21年全美排名第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出了27名诺贝尔奖获得者,从这些荣誉中我们可窥一斑。那么,到底是什么使得约翰·霍普金斯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呢?我们中国的医院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启示?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夜景
6月20日,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两位医生——放射科医生胸部肿瘤多学科项目主任Dr. Russell Hales和神经外科医生神外颅底中心主任Dr. Gary Gallia,与《医学界》聊起了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当医生的日常……正是这样的日常,铸造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圣地”级的地位。
“最好的研究创意来自临床!”
临床医生做科研是中国医生非常头疼的一个问题,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用“怨声载道”来形容。
出人意料的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作为拥有世界顶尖临床水平的医疗机构,非常重视临床医生做研究。我们的两位受访者,尽管一位是胸部肿瘤放射科医生,一位是神经外科医生,都同时手头有着研究工作,并且已经发表了大量的科研论文。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情况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属于日常,而并非个例。
神经外科医生Dr. Gallia的部分研究成果,大家感受一下
更重要的是,不论是Dr. Gallia还是Dr. Hales,对这样的临床科研双边都要兼顾的职业生涯,并无抱怨,反而还乐在其中。
在被问及为什么的时候,我们高大儒雅的神经外科医生回答:“因为最好的研究创意来自临床啊!”
与部分抱怨研究工作的中国临床医生不同,在这位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主任看来,医学研究工作并非是可以一股脑交给脱离临床的专业科研人员的东西,临床医生在研究工作中起着必不可少的作用——只有临床医生有机会在临床工作中发现最好的需要研究的问题。
“同时,医生做研究的动力也来自临床工作啊,”Dr. Hales也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解释与补充,“来自我们对患者的同情心。”
这位放射科医生从自己近期的工作中举了一个例子。前不久,他进行了一项临床研究,主要是为了弄清哪些转移性肺癌患者将会从放射治疗中受益。
而产生这项研究的初衷正是由于他对患者的同情和关怀:如大家所知,放疗本身有它的副作用,并非每位转移性肺癌患者都会受益于放疗。每天接触着这些患者,让Dr. Hales迫切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医学治疗绝不能比疾病带来的结果更糟,”他的研究将改善肺癌治疗的预测模型,有助于IV期肺癌患者免遭弊大于利的治疗。
Dr. Hales
毫无疑问,他们作为临床医生,做研究的动力来自对临床的热爱,对患者的关怀和对事业的责任心,而不是为了应付评职称而去完成某些指标。
可能有些读者会说,这两个人都是主任级别的,做做科研也不奇怪,毕竟我们国内的顶级医院的主任基本上也个个手里一堆科研项目。
但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从制度上保证了——低年资医生也要做科研。
作为住院医师培训的鼻祖,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要求住院医师在培训过程中科研、临床两手抓。据Dr. Gallia透露,神经外科的住院医师需要7年的规培,其中2年需要规培医生进行科研工作——尽管这并不是美国医院统一的规定,但却是一直以来约翰·霍普金斯对神经外科医生的要求。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实验室
这对我们中国的规培医生来说,恐怕是非常让人震惊的规定,但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这样设计规培,自有它的理由。
“这是由于我们鼓励医生选择不同的职业志向,”对于这样的规培内容,Dr. Hales认为,“这创造了让医生更自由选择的机会和氛围,不论是更愿意做临床,还是更愿意做研究,都能获得机会”。
多学科协作需要制度配合
多学科协作治疗(MDT)在近几年国内医院的肿瘤治疗当中逐渐成为一个热门话题,不少大医院已经组建了MDT项目。
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MDT因为其制度的成熟也已经成为了“日常”。
目前,国内还有不少MDT项目因为医院的综合协调管理水平而头疼,或者因为MDT团队成员之间存在矛盾而遇到种种困难,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难道就没有这些困难吗?如果没有,又为什么没有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与两位专家展开了讨论——他们都在各自的科室里日常领导或者参与着MDT项目。
Dr. Hales指出,MDT对患者的益处是明显的,哪怕仅仅从经济角度来说,多学科合作能为患者节省经费,同时能节省患者的就诊时间。
因此,MDT的必要性也就很明显了。
“因为我们医生相互之间是合作而不是竞争关系,”Dr. Hales告诉《医学界》,“我们医生的目标是统一的,那就以患者的利益为宗旨。我需要团队合作,我需要更多的同事来给我建议,没有其他人的合作,我也无法完成工作。”
这样相互理解和帮助的成熟团队的形成,也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高度专业化的人员分配有关。
Gallia博士提到他们的亚专科神经外科团队有专属于自己的麻醉师,称之为神经麻醉师。这些神经麻醉师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一般神经外科手术室和神经介入放射学治疗室中提供护理。相比一般的麻醉师而言,神经麻醉师更了解患者的病情,并且更了解神经外科团队的治疗意图,他们会为患者提供个性化的麻醉组合,以确保这些复杂和细致入微的手术能达到其手术目标。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医生在进行外科手术
就中国来说,目前的顶尖大型公立医院也很难做到让各个科室的亚专业团队拥有自己的麻醉医生,这太过“奢侈”了。而这种情况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又是一个“日常”。
Dr. Gallia还补充解释:“这可并不是说我们(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有非常多的人手。”
在这样的人员调配制度下,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多学科配合能够成功,也就不难理解了。
最后,Dr. Hales对中国同行们的MDT开展情况给出了鼓励:“无论如何,不同科室的医生聚到一起讨论,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医学“圣地”的医生也很辛苦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在全球医学界混到如今的江湖地位,背后自然是医务人员付出的辛勤和努力。
与所有一流医学机构一样,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同样对“临床”、“科研”、“教学”三驾马车狠抓不放,要求颇高。在这样的目标下,大家不难想象医院医生的工作状态。
中国医生吐槽“996算什么”,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医生一样有资格吐这个槽。
比如Dr. Gallia,又要看病又要开刀又要做研究的他,每天是从7点以前到岗开始的,晚上10点以后下班是常态,礼拜六礼拜天也常常要工作……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见不到太阳的美国外科医生”了。
Dr. Gallia(中)和外科同事
他觉得,对这份工作的热情非常重要,当然,对于高年资医生来说,建立一个成功的团队、管理团队成员,是现在工作的重心。
同样辛苦的Dr. Hales谈起了自己平衡忙碌的事业和个人生活的经验,他说:“你要把各种事情考虑成不同材质的球——有些是橡胶球,有些是玻璃球。工作生活很紧张,有时候有些球会从你手里掉到地上。那么,就要思考哪些球是不可以掉的了。比如,我女儿的毕业典礼——这是一个玻璃球,掉到地上会碎掉,再也没法弥补了,所以绝不能让它掉。”
同时他也根据自身经验,幽默地提示同行们:“工作中有些球有时也会比较‘调皮’,你如果把它扔出去,它可能会弹回来打到你……”